U的夢遊（54）

在登記點的外面，我又看了一群新人，仍然不多，也都記不住他們的臉。

我獨自坐在角落里，慢慢想著過去的事情，就像一只樹蔭下反芻的老牛。草是缺少營養的食物，所以需要更用力地榨取。我的回憶，仿佛也是如此。彩色的蛻變為黑白，反而讓那些模糊的畫面，有了更清晰的印象。

旁邊有人說：「請你來點茶和涂牛油的面包吧？」

另一人回答：「也抽一支我的香煙。」

「昨晚我看見你了，那個機器人挺漂亮。」

「我的運氣還好。」

「我剛剛輸了十個金幣。」開始那人說著，和另一人都大吐煙霧，并吃著面包，再喝一大口熱茶。

我真是想不出，那該是什么樣的味道，但很快就離他們遠一些。上風處坐的人也不多，好在沒什么人在吃東西。

他們的聲音仍能傳來。

「總能贏點什么吧？」

「難道你還相信能贏點什么？」

「為什么不？就算是機器人，也有自己弄錯的時候。全憑運氣，那就全憑運氣。」

「沒人不想贏，可不能贏的時候，就得認頭。不管怎么說，總有人輸。每個人都不想輸，但總還有輸的那一個。」

「所以相信運氣？」

「不。在努力之前，不要相信運氣。」

「你說我該繼續掏錢？」

「不。我想說的是，進賭場之前，先把一枚硬幣放到賭場外。」

「無聊。」

「要么死，要么無聊。」這個人打了一個嗝，好像在喝上世紀的碳酸飲料。

兩個人都吃完了，站起來，就向登記點走去，原本坐著的地方，到處都是垃圾。

不知道機器人會在什么時候出現，我心里數著，就看見一個長方形的懸浮機器人從建筑后面閃現，然后一路收拾過來。

我嘆了一口氣，覺得這樣的畫面，讓我很不舒服。

「你還在這兒。」熟悉的聲音，是U。

我沒有轉頭，因為我已經分不清，這到底是夢，還是一種我猜不透的現實。

「喝杯咖啡？」

「我等你。」U坐在旁邊，打開一本書，我沒有看到書名，但封面是黑色的，標題則是白色的大寫字母。

我走進登記點，沒有看到上次的人，也沒有看到上次熟悉的機器。

問答很簡單，我只是解釋了一下為什么去了隔壁城市的圖書館，但解釋很快被打斷，更沒有記錄下來。

我接過那張通知，上面寫著下次來的時間。

出門的時候，我轉頭又看了一眼，所有的不同，都沒有改變這里的難聞氣息。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