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來

sil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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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時間本身,有很多高明的見解,但就我而言,并無可說之處。

有些地方,夏天很長,長得讓人忘記了還有冬天這回事。但也有一些地方,不僅冬天更長,連它的名字,也因為這漫長的冬天,被人遺忘。

看舊日的火車駛過,是一種讓人陶醉的樂趣,這是我有了一定年紀,也得了許多教訓後的體會。鐵橋很小,從這頭到那頭,不過二十三步,但仍然需要這樣一座橋,才能讓那些呼嘯而過的車輪,繼續飛馳下去。尤其是在黃昏時,燈已亮起,先是一陣轟隆的聲音,然后那亮著燈的車窗,便一點點出現,又一點點消失。這種時間的量度,讓我覺得其中有不同的感受,但在我剛剛知道社會這回事,并無這樣的經驗。

很多時候,我是依賴不同的味覺記住一個個時刻。有人說過,我們的記憶,往往含糊過去,等到需要的時候,我們只是根據那些尖銳的奇點,才讓我們虛構出自己的回憶。過去不再是細節豐富,一絲絲都有痛感的時間,而是一種已被凝固,看似逼真卻并不切實的畫作。從安慰自己的角度來說,一幅畫比它所描繪的真實更加真實,但我們失去的,終究是失去了。這不容否定,也無需否定。

正是這樣含混而五味雜陳的感覺,讓我陶醉。

我可以坐在雜草叢生的山坡,一邊是炊煙升起的村落,一邊就是無始無終的鐵軌以及那一輛往復來去的火車。

聲音很熟悉,味道很熟悉,并不總是很好,可它帶著真實的鋒利。

啤酒會在外壁沁出露珠,然后就是一層冷霧,剛從小販手中買來的冰凍啤酒,是一種不該生長在夏季的感覺。但這讓人能夠享受一種快樂。正如有人認為苦味的蔬菜,更讓人迷戀,也有人認為被刀割傷,似乎帶來一種興奮。我無法真正體驗,但我可以隔著時間去觀看。充滿尊敬,保持好奇,絕不嘲諷,更無憐憫。

坐在異鄉人之中,特別自己是個過客的時候,總能讓我們格外發現自己存在時的荒誕。

這種異質感,會一次次提醒我們,在這段時間里,我們將很快被磨碎重揉,然后又一次成為這片環境中的一員。沙漠原本也是綠洲,而那些沙漠生物,也曾都在一片叢林一望無際的大海中翻騰。它們只是隨著環境改變,一點點成為這片沙漠的標志。不想融入沙漠,就只有離開,不想成為原住民,那就唯有流浪。但流浪久了,也就成為流浪者的一群。那個時候,無論走到哪里,別人都能發現這異鄉客的疏離、疲憊和不肯回頭的倔強。

我們沒辦法選擇的。

但我們仍可以做一個被自己喜歡的人。

這一點我深信不疑,而這種相信,讓我獲得了拯救。事實上,在我進入社會以后,就面臨著一場場危機。每一次風雨過后,都能讓我那間小小的茅草屋,又破上幾個洞,吹卷走一扇門或是一整個屋頂。但我還是拯救了這個小屋,因為在這片荒涼的原野上,能讓我休憩的地方,只有這里。我必須拯救,而我也得到了拯救。

機械性的工作,讓每個人都感到疲倦,無論是不是流浪,我們也不曾真地安定。

當我們上路的時候,每個人都給我們加油,但并沒有一個人會告訴我,這條路怎樣去走,而最終的位置又在哪兒。

這個事實,曾讓我怨天尤人,充滿沮喪。但后來我發現了,這不是一個誰該回答的問題,也不是一個誰能回答的問題。我們乘上一列火車,選擇在哪兒下車,并不能依賴別人的提醒,即使有個檢票員總在看你的車票,但到底去哪兒的未來,既存在于買車票的一瞬間,也發生在下車前的一瞬間。

我是一個不成功的人,卻曾經拒絕承認失敗。

之后,我開始承認失敗,但卻發現這種承認,又是另一種逃避。沒有人能夠在光明中,逃避自己的影子。而那些含混糊涂的過去,也總有一天,要用另一幅面目,再次出現面前。那個時候,成功失敗,悲喜錯落,已然不再有太多界限。我們能夠感知到的,只是這現在的身體和靈魂,個人與世界,選擇與放下,其實都有著我們此前不曾發覺的過去,而過去就是未來。

要成為什么樣的人,我的人生又該有怎樣的意義?其實,不著急回答,也未必就該在未來得到一個確定的答案。畢竟,我們不是問題本身,也不會在答案中復活。慢慢來,一切總會好起來,關于未來,該有一個更光明的想法,這是可能,也是決定。


CC BY-NC-ND 4.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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