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私校經驗(9) 校長

學校背後都有個老闆，公立學校看後面的長官是誰，私立學校就看董事長是誰。老闆掌控學校的經營走向，營收運用，平常神龍見首不見尾，所以學校裡誰也不覺得大老闆跟自己有什麼關係，其實學校裏頭的老師也好，校長也好，背後都有條線操縱在人家手裡。要是拒絕被操控，大概就只有不幹一途。公立學校的教職員可能自由度還高點，私立學校就很難有不被干涉的空間了。

那，校長的作用是什麼呢？

用公司來打比方吧，校長就是總經理的腳色，公司的大小事務都是總經理在操控，直接對董事長負責，不管怎麼作，就是要執行董事長下的指令，走董事長指向的道路，完成董事長訂下的目標。但是怎麼做到，用什麼手段，就是校長的事情。所以學生、教師會看到的都是校長，校園裡的氣氛基本上也都是校長的手腕營造出來的。

我還在大私校的時代，一般私立學校的董事長會控制校長，讓自己熟識信任的人出任。當然也有比較繞彎子的做法，像是我曾待過的某個小私校，董事長讓自己的女兒出任「副校長」，所有的校務都由副校長處理。校長只是教育部退休後請來當門神的，每天只要穿著西裝呵呵笑扮演肯德基爺爺就行了。

有的校長喜歡喊口號，還要求老師背起來琅琅上口。這些口號最後往往被學生拿來當作笑話的素材。有個校長老愛說「輕鬆學習，快樂成長」，還印在學校的作業本上。說得太多了，連不太認真的學生都會背。說穿了那是一句空話，搞到最後，都只有輕鬆，不一定快樂；不怎麼學習，也看不到成長。

說真的，大私校當時的校長算是我待過的學校裡很好的，對學校裡的事情授權給各科的科主任，只對科主任施壓，算是充分授權，分層負責。她要求老師對學生的學科盡量放鬆，但對於技術證照嚴格要求，對各科主任下達學生畢業前都必須拿到丙級證照的指令。有一次被找去聊天，我問了為什麼非得這樣要求？她愣了一下，說：

「學生就不愛讀書才會來我們學校啊，書不愛讀就學一技之長啊，不然不是很辜負青春嗎？」

好像也有點道理，只是我這個學科老師在這裡就感覺自己好像學得太多了，一點用都沒有啊。後來去考了一張職科證照，大概也是受到校長感化吧！

大私校的校長是女性，姓許，長得清秀漂亮，形象很固定，常穿著套裝窄裙，拿個香奈兒的包包。一般話不多，下指令的時候倒是快狠準。只有升旗典禮時的訓話時間例外，她喜歡講故事，覺得這樣可以啟發學生。

有一次她說了一個故事，大意是說一隻小獅子問母獅子快樂在什麼地方，母獅子說快樂就在自己的尾巴上。寓意大概是說快樂雖然眼前看不到，但卻一直跟著自己的意思。校長說了半天，卡掉了第一節二十分鐘。回到教室後，我想能上課的時間所剩也不多了，乾脆來進行開放式討論。我點了一個同學小屁起來：

「你說說看，剛剛校長說的那個故事，可以給我們什麼啟示？」

「什麼故事？校長說了什麼？」他一臉懵。

看他的表情，我覺得剛剛可能不是在睡覺就是在聊天。只好把那個獅子尾巴上的快樂故事大致講了一遍。他聽了，表情還是懵。我擺出循循善誘的樣子：

「你想想看啊，快樂在尾巴上，不在眼前，所以意思是……」

「喔……我知道了！獅子的快樂在尾巴上，所以……」他臉上出現了一絲曙光，看來有了答案。開放式的問題好處多多，答案不重要，思考才重要。可是他一臉正經地說：

「我們是人，我們沒有尾巴。所以，我們不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