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楼的圣诞

在高岛屋百货公司七楼办完退税后，想坐电梯到一楼离开回酒店歇息，可是它竟径直将我送到顶楼。

秉承中国“四大宽容”之一的精神——“来都来了”，我走出电梯门，映入眼帘的是透明玻璃后的闪闪发光的巨大圣诞树。地面湿漉漉，反射了满树滢荧风光。整个天台就这么浮在濛濛光晕里。

玻璃前的走廊里，两台自动售货机挨着墙，三张长凳倚着玻璃。一个离得近的长凳上的流浪汉模样男人自我走出电梯后就一直盯着我看——其实我不知道他到底是真的流浪汉呢，还是只是猥琐而已。

用力推开玻璃门，到达另一个异世界。蒙蒙雨点在我脸上落单，凉空气摩挲鬓角。顶楼的气味是凉的，声音也是凉的。空无一人，透心的沁凉，和楼下熙熙攘攘的暖气一点儿都不一样。没有暖气，没有大衣没有围巾，更没有鞠躬没有私密马赛和叩尼姬娃。不过小心不要滑倒，地面还湿，今天刚下过雨。

已经许久没见过这样华丽巨大的圣诞树，靛蓝夜空之下唯它挺拔苍郁，还拎了一身红绿紫金，日式审美，誓要塞得满满当当。深深吸一口气，妄想把包围着这树的凉空气都储存到我身体里。我要它的喜庆，我要它的热闹，我要它的快乐，我要它的美满，独独不要它的茕茕孑立。

不知是谁开始哼起来歌。是英文圣诞歌，但”jingle bell”后却又讲不出歌词，因为她忘了。哼英文歌是为了让随时可能推开玻璃门进来的人知悉她不是日本人，是个外国人——是个连圣诞歌都哼不全的美国人。

绕树三匝。圣诞歌越哼越大声，步伐开始荡漾起来，丝毫不顾湿答答的地面——这一格一格的砖面，看起来也很为我高兴啊，不然怎么会努力折射这般风光令我着迷。天和地，都尽收于这井然秩序的同色棋盘之中。踮着脚尖舞起来，如行者闻祖师讲得好道，喜得手之舞之，足之蹈之——未曾蒙此教诲！又一次彻悟。

在京都的最后一晚。

以后每周四发布一篇自由书写来书写自由。收录到合集“周遊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