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群索居之必要
「The world is my oyster. 」
「世界是我獨自留連的地方。」我寫在試卷上。
大學英翻課坐著滿室的跨系輔修生,教授拋掉信、達、雅體系,求其一即可,不必兼具,翻譯非兒戲 ,翻譯課做做遊戲無妨。
「the classroom is your oyster. 」她說。
這是你的oyster,往蚵仔塔淋下檸檬汁水,挖肉做蚵仔煎、蚵仔麵線,存起一籃子蚵仔肉熬油,教授說,來到翻譯課堂就是要做蚵仔料理,原材料不變,料理風味自定。
答試卷變成寫心跡。獨自來去的地方就是我全部的足跡版圖,做獨狼是常態,聚會地鳳毛鱗爪,該拎出來逐個立小傳。
我起初混在國際志工組織中來到台灣,除了我和馬來女孩,組員盡是歐洲觀光客, 每位都在長達一年的背包旅行中,他們常聊「日語與中文的學習難度對比」、「河內交通好爛」、「九份老街的神隱少女元素 」。
這是當代的「新東方主義」——我總結——關於東方的話語被加入了流行文化:壽司,吉卜力,燈籠街,卡皮巴拉,A1至A2水平的中日韓語,對女人的態度沒有翻天覆地的變化。在機場擺渡車上,四五十歲的白人男性眼神掃視我,我冷漠地看回,他拒絕收回目光,拉著身邊雙馬尾亞洲女孩的手。
我故意大聲問:「看著我幹嘛?你盯了我整整兩分鐘了欸,眼睛都不轉一下,你讓我覺得很被冒犯,你不道歉就接著看啊……」
他是箭矢在拉滿的弦上,不是要對我發起報復性射擊,只待車門一開,就屁股點火,發射升空,逃難路上告知眾人:「她是個瘋子。」
志工服務中心放飯時間集中,早中晚餐只有一個小時,不免和其他志工合席,難能安靜吃飯。問及如何來了寺廟,如何對佛學有了興趣,德國女士告訴我:「我要練瑜伽。」
這是西方人步入佛教的流行入口,我啞然憋笑。
週末郊野徒步時,我問起德國志工,在這段從去年五月開始的旅程,有沒有遇見趣人趣事。
「最有趣的就是我在西貢遇見的以色列女孩,她倆是協助製造戰鬥機的工程師,兵役結束開始全球旅行。世界真是小小小,小得非常妙妙妙,竟然遇見曾經參戰的人!」
我面對這個致命白癡,克盡職守做嚮導,在香港人開設的圖書館前,翻譯告示牌 「我們面臨危機,再不比過去自由。」
他完全第一次聽說這件事的樣子,「什麼意思?」
我向老闆借來做烤布蕾的噴槍,說:「對不起,我有急用,不能還你了。」
我像甜點師烤化焦糖一樣,對準屁股的燃料倉猛燒,直腸內引擎轟鳴,氣體噴出震動大地,我瞬時從三貂嶺飛越重重山頭,直接降落到臺北去。
德國人怪我撇下他,竟不幫他也燒燒屁股,他只得和清明連假的遊人擠區間車回城。
「下週我們有三節志工東方文化體驗課:中國書法一撇一捺學寫人;在氣功中尋找生活智慧;元氣滿滿太極起手式。你想去哪一個?」
我再次點燃噴槍,注視那一叢均勻的火焰。
喜欢我的作品吗?别忘了给予支持与赞赏,让我知道在创作的路上有你陪伴,一起延续这份热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