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是对的
马利珍独自站在黃昏的房间里,夕阳把她的影子映在墙上,拉得老長。她的两只手相互握著, 想給自己一点力量,因为她实在受不了自己內心的自责了。“五千块呢!你这傻瓜!” 听到自己终于骂出声来,她觉得一阵痛快,但紧接著一阵心痛又泛了上来:這声骂正是射向她自己的一记毒箭。要是当時不借给他就好了,她可以買點東西,甚至去喜歡的地方旅遊,只是她当時竟鬼迷心窍地去接济一个老同学。 都怪你,她恨恨地取下书架上的《悲慘世界》,這套书只看了個开头,却害她损失了那么多。
“主教沉默了一会,随后他张开那双严肃的眼睛,柔声向马格洛大娘说:“首先,那些银器难道真是我们的吗?”马格洛大娘不敢说下去了。又是一阵沉寂。随后,主教继续说:“马格洛大娘,我占用那些银器已经很久了,那是属于穷人的。那个人是什么人呢?当然是个穷人了。“(《悲惨世界》,P.105)记得当初读这本书时,她就是被这段话打动的;老同学来借钱时她无端想到了这段话,虽然她不是主教,同学也不该是穷人。在电话里他是这么跟她说的,“利珍,好久不见,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她有点欣喜,也有点无措,这几年她隐居在家,早已没什么熟人联系她,就连亲威也是在长辈寿宴上偶尔见面,寒暄几句。“我还好,你呢?”她想,能听到同学的声音真好呀!
她模模糊糊地听他在电话那头说些什么,在省城,毕业后换了好几份工作之类的话,思绪却 回到了从前:那是刚上大学那年的元旦晚会前。那天,他正张罗着帮班上几位漂亮女生排练汉服舞, 却把无意路过的她拦住,“珍,你唱歌好听,来一个节目吧。”“呃…..什么歌呢?” “《十年之后的我们》,表达我们对未来的期待。”十年之后? 她不愿想那么久之后的事,拒绝了他。 然后,时间就像从缝隙中滑过似地,一下子到了现在。“……我换了三份工作了, 单位跟我说,发不出工资,我要还不起房贷了。” 电话那头绝望地说道。她忽然从回忆中惊醒,怎么,那个心算飞快,在黑板上奋笔疾书,赢得老师连连夸赞的男生,如今竟成了负担贷款的人了。 停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 “这个月我就还不出了,还差5000块。” 她的心跳快了起来,但还不敢相信,“所以,你是想问我借这5000块?” “是的。”一切都变得明白了起来,马利珍突然有点想笑,又好像想哭。是的,这世界没有人在意她,他们根本不理会她的生活怎么样,她的钱从哪来。可是,她还是不由自主地继续问,“那,你现在结婚了吗?”他像溺海的人拣到一片木板似的,连忙说:“结了,就是这样才觉得对不起她呢。“她,马利珍认识他口中的“她”,那个女生是法学院的,学的是马利珍从未想过的国际法。谁会去学这个呢?学会了又有什么用呢?他把她带到班级聚会上,向大家介绍自己的女朋友时,马利珍半带着嫉妒地望向她,白皙无瑕的脸, 略带着点亚麻色的长发及腰,没什么饰品,可全身衣料看着就质地很好,薄薄的羊绒外套服贴地衬托出娇小玲珑的身躯。
那么幸福的一对,但是他为什么要向自己借钱呢?
马利珍在心中喊叫着。可他似乎打定了主意,“拜托了,利珍,我真的是没有办法了。“ 就算是有一把刀搁在她脖子上,她也不会更难受了。 这世界是有时间存在的,就在人们心里,在某些时刻,能听见滴答作响,催你做决定,催你去行动,催你……这种时刻的灵光一现是至关重要的,决定着今后会不会后悔。 恍惚中,马利珍仿佛看到一张脸,那是辞职离开前一家公司时,部长颓废的脸。 那时,她只开心地想到下一个职位会有更好的待遇,还觉得部长很做作可笑,不过是一个下属离职而已。后来,她过得不好,在夜里一遍又一遍地梦见临别时部长对她说的话,“别的地方,还会有人照顾你吗?” 也许,有时人是要替别人承担一些的,想到这里,她的内心好像被什么点亮了似的。“是的,好吧。”她对着自己作出了一个承诺。
“请把你的卡号发给我”。她听到自己温和地对着电话说。
是啊,当时的自己就那么傻,马利珍看着书封面上的那个暗淡的烫金烛台,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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