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的夢遊（76）

咖啡館會在到來的時候，到來。

我想，一切事物的出現都有因由。也許會有什么，讓我們想不透，但并不意味著這種迷霧背后，沒有它本來的命運。有一句拉丁語格言這樣說：「Per aspera ad astra」，翻譯過來是「越過困境，抵達繁星」。

關于渴求，總是在人生之中不是浮現，正因為其未能實現，而反讓這一渴求時時牽引著我。此時的咖啡，仿佛一種虛空中的無有，因其無，得其用。我因了這一格言，竟然對自家的古人，也有了不同的領悟。

剛剛醒來的迷茫，追逐那份渴望的迷狂，竟然都在這一瞬間，有了更冷靜的印證。

其實困境有何曾真地有過，正如我是否在夢中，有那么重要嗎？

從夢中醒來的莊子，覺得自己曾經在夢中化為蝴蝶，而醒來的自己，又或許只是一只蝴蝶的夢。若是如此想下去，一切似夢如幻，皆為泡影，人世間的爭斗種種，真是一場蝸牛上的戰爭了。

經過的又一個街口，一匹馬站在雨中，冷冷地看我。

我雖然著急尋找一杯咖啡，卻仍然站在它旁邊，雨水就從我對發端流下，而那匹馬的身體也一樣流成了小溪。水默默積聚，然后繞著我們兩個，蜿蜒在街道上。石頭發亮，從四周氤氳著霧氣，隔著鞋都能感到腳下的那種寒冷。

我說：「你是艾斯爾·賈廷的馬嗎？」

馬還是冷冷的，只是那種冷漠，并非對著我，或許是對著整個世界。

我看著它的眼睛，只覺得有一種溫柔被深深隱藏，不是它不愿意溫柔對待我，只是太多的過去，讓那些快樂，成為沙礫中的古堡。可以尋找，卻未必能抵達，能夠抵達，或許便無法回來。

我沒有問下去，我相信它是自由的。

在這條街道上，雨還在下，而這個世界已經多了兩個自由的生命。

我覺得，應該為之欣喜。可惜我不能舞蹈，但在耳邊已經響起了那部老電影的音樂，就在明亮的光影中，雨絲敲打著臺階，一個人拿著傘又放開傘，快樂可以讓人在任何地方都得到一處舞臺。

即使在夢中，也有人會夢到一只蝴蝶。那么，我為什么不會遇到下一處的咖啡館，再遇到自己想見的那個人呢？我想起了教授，也想起了U，還有那些在我生命中留下名字或是只留下訊息的人。

于是，拐角的后面，亮起的是一處招牌，也是我此刻最想去的地方。

咖啡的香氣，還有一種溫熱流動在那明亮的招牌上，也染滿了整面門窗。

我走進去，說：「請給我一杯咖啡。」

里面的人說：「好的，一杯咖啡，請坐。」

我在醒來后，終于在此刻發現，這或許并不是夢，而是我關于自己的一種安排。

而就在門口的座位上，U抬起頭，笑著說：「終于再見了。」

我沒有驚訝，只是安靜坐下，然后托著腮看著她，就像我們是早就約好一樣。

U的手里仍然有一本書，她總是如此，而我也習慣了她如此。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