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的夢遊(63)

sil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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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把自己生活的城市,比喻為「屎」,我倒沒有什麽激烈的反對意見。

其實,經過這麽多年的生活,我已經發現,越是激烈反對的人,最終都會被「激烈」所俘獲。只是他們已經都不在聚光燈下,觀眾們不會在把注意力放到這些悄悄下場的演員身上。

狗,無論是餓的,還是受了什麽內傷,總算是救活了。

但我和它之間,仍然只是彼此生活裏的過客。我並不對它承擔任何義務,它也不會有任何必須依賴我的念頭。在艾斯爾·賈廷的注視下,我們很簡單地彼此看了最後一眼,然後各自別去。這比其他的分別更容易。

我當然知道那個講出比喻的人,如今在做些什麽。但我關心完一隻陌生的狗之後,就不大有什麽更多的關心,需要迫不及待地付出了。艾斯爾·賈廷跟着我,默不作聲地走,大概是跟我同路,但又沒什麽話可說。

我其實不知道要去哪兒,但在這種迷茫的行走裏,我竟然也會有一個同路之人。想一想,這還真是一種奇怪的遭遇。我喝了太多咖啡,實在不想再請他了。於是,我就吹口哨,即使這個怪老頭不喜歡,至少他牽着的馬會喜歡。我甚至覺得之前的記憶,並非僅僅是一種大腦的欺騙,也許真有那麽一匹馬,喜歡這樣的口哨。

我吹着口哨,就那麽無所事事地走下去。

街道時而讓人熟悉,時而又給人一種陌生的感覺。就像我遇到的每個人,他們都不在意——可我在意。一團亂麻的生活,我已經受夠了。現在,我只是希望,自己能夠沿着這迷宮向前,過一種自己能夠看到的生活。別人看沒看到,都沒關係,我只需要保證自己看到。就像艾斯爾·賈廷是否繼續跟着我,對他具有意義,對我則毫無關聯。

我的街道。

我的人。

我的口哨。

我就這樣吹着,仿彿一個帶走城市所有孩子的流浪者,繼續輕步邁出,漸漸走入這座城市。

我不知道艾斯爾·賈廷什麽時候不見的,我也不知道這座城市,什麽時候不見的。我慢慢向上走,漸漸覺得費力,嗓子裏也泛起甜味,而口哨早已變成了心中的曲調。

「我太渴了。」

U在旁邊說:「如果不是咖啡,你會喝嗎?」

她遞給我一瓶水,只剩下了瓶底那麽三四口,我一下子都喝完了。

然後才看着她說:「你是來問我什麽時候回去嗎?」

「不。」她溫和地說,并沒有任何急躁。「我只是希望你一切都好起來。」

那一天,我吹着口哨走過山崗,然後就在那裏睡着。我不再像小時候那樣,因為丟失了坐車的錢而大哭起來。當我眼淚已經干結在臉頰上,也沒有一個人來問問我。那是生命最早感覺到的寒冷,就像一次青春的酒會,我站在露臺上,伸出手指去感受積雪的溫度。

U總是這樣。

U聽着我的話,並不急於附和,也從不反駁。她只是溫和地看着我,說着自己,也說着我。

一個機器人可以任意來去,我則只能等待她到來。

我能變得開心,也可以和她說着玩笑,打打鬧鬧。但在離開城市的第一天,我只是想到,有一天我和她都會去往一處陌生的地方。那裏會更溫暖,也會更純淨。在這座城市裏,我們認識了彼此,就像教授認識我那樣。然後,我把她弄丟了,只能在這裏家堅持不走,一次次在那個讓人厭煩的地方登記。

「你無須知道,你只要聽從。」

這就是一次回聲。我聽到了。但你知道誰在對你說嗎?你不知道。你只知道,曾有一個人,如此說過如此的十個字。

我在U的陪伴中,沒有做夢,只是安靜下來,數着自己的呼吸。

天空和大地,雖然都看不見,但我還能看見彼此。

先這樣吧。

我問:「好嗎?」

U說:「好。」


(待續)


CC BY-NC-ND 4.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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