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l Seasons Depression

Lot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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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底总在流淌着一阵难以言喻的悲伤。

2024

十八岁到十九岁是我最痛苦的一年,因为逐渐发现自己整个人生都是没有意义的,经历的全都是没有必要的痛苦,接受的全是一种非常傻逼的教育。否认了自己全部的认知和之前被构建的世界观,像突然跳出井的青蛙一样,发现自己以为的全世界其实只是一个破泥坑,真的是一种特别特别痛苦的过程。偶尔会幻想,如果跟谁交换一下人生,换到一个更好的位置,是不是自己就能有一些有所成就的可能。 

一点点是一个伟大的品牌,今天一天什么都不想吃又在我的帐篷里因为生活中的每件事而萌生死意,喝了一杯冰激凌红茶后我的症状又痊愈了一半。每天经历无数个从好想死到这日子还可以抢救一下的循环,有时候都觉得我的前额叶结构已经永久的被改造了,虽然我早已不再纠结自己是否存在抑郁焦虑等种种精神类名词,不想给自己贴个标签在脑门上仿佛在展示“看我有某种精神疾病请善待我”的信息,并拒绝一切看起来可能缓解现状的措施,反正如果有用的话就不会以年为计数单位的一直这个要死不死的样了。曾经还会觉得存在一个结束这种症状的方式,比如把我空投到比弗利山庄或者纽约上东区一类的,然而现在即使真的发生了也不会有那种从此痊愈了的感觉,虽然也不可能有这种好事发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冬天感觉很长,长得感觉不会结束了一样,记忆里好像从来都没有这么长过,虽然记忆并不可靠。总感觉时间过得很慢,所以经常过得很煎熬很痛苦,但是站在现在稍微回头看看又感觉时间过得飞快,很多日子都已经过去了,有些人没有改变,我好像每天都在改变,每天都没法直视前一天的自己。看微博以前发过的东西又短暂的把我拉回了前两年的记忆中,那些即使现在仍然在发生,但在某种概念上也都结束了,有些人已经离开了,有些人永远也回不去家了,你觉得宏大叙事和伟大抗争都跟你没关系,但你又觉得它其实离你那么近。。今天风很大,春天其实已经来了,但你又觉得它们都绕过了你,你其实已经消失了。(2024.3.16)

其实大多数时间我都什么也没干,不学习不看书不看电视剧不看电影不出门不社交不跟人说话,饭都可以不吃,有时候也不睡觉,just发呆或者看看手机上一堆无意义的东西,顶多同时听个歌,听歌我都几乎从来不去自己发现新歌或者听软件的推荐,最多是听到剧里配乐或者是朋友推荐的听听,大部分时候都是几个歌手或者一些风格都大差不差的歌来回来去听,很久以前我就觉得我的一生大部分时间在发呆。以前还会觉得当自己达到一个什么目标之后就能摆脱这种精神状态,然而虽然现在什么目标也没有达成但是已经预料到什么改变也不会发生。我的pain还没有从being unworthy转化成being loneliness。明明是在一个谁都会说很年轻的年龄,但是却总觉得很老,不是年龄或者外在的老,是一种说什么做什么想什么都觉得很累的老。有点像那种你觉得你二十多岁到了游乐场还会很开心完全没压力的玩各种刺激的项目,因为过去你很少体验,所以你还会觉得新鲜。但是因为你已经长大了,你发现自己会头疼一整天了,你才发现有些东西没有就是没有了。曾经还会觉得自己这样的人可能最后会发展出某些方面的爱好,最后发现自己其实连抽烟都抽不明白。连堕落的能力都没有,我觉得我的一生估计就是真的可以就这么算了。(2024.3.13)

我真的觉得我不属于这里,我也不属于我自己,我在过着一种不属于自己的生活。我讨厌这座城市,我讨厌宽阔的马路,讨厌让我无法呼吸的空气,我无法容忍地铁起步时巨大的噪音,无法忍受一窝蜂胡乱推搡的人群,无法忍受人群中腐烂的味道,我厌倦刷满各处的红色标语,厌倦桥下随时待命的警车,厌倦无处不在的红蓝色光影。我真的很恨,我痛恨这个让我觉得我的人生全部是荒废无意义的地方,我痛恨破败的街道,俗气的灯光,灰暗的天空,死气沉沉的人群。我恨,我无法原谅,我无法承受,我又无法逃离。

我有很多朋友,我在生活中遇到的大部分人都很好。但是我还是觉得很孤独,觉得我是透明的,只有被触摸到时,才能感觉原来自己是真实存在的,是能被人看到,被触碰到的。有时候遇到一些很好,很温柔,看起来很可靠的人,我就总想靠近,不带任何暧昧色彩的靠近,尽管从来没有实践过,因为我其实胆子很小,从来都不会主动。一个人去了很多地方,大部分时候都是空茫,慌乱,失落,好像随时都想坐在地上大哭一场。我从来就不想成为那种能独自生活,独自美丽的人,大多数时候我都只想做一个笨手笨脚的,矫情的,娇气的,被照顾的大脑残。我想有人告诉我,我该做什么,我该想什么,我该怎么生活。因为事实就是我一个人生活得很烂,我总能把自己活成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I’m broken pieces. 我在南极的冰川下,没有人能找到我。

我总说渴望被触摸,我也确实喜欢和人靠近。总感觉我的人生一直是Cinnamon girl,所有人try to push me out, but I just find my way back in. 不停渴望着hold me, love me, touch me. 常常感觉自己好像是透明的,不存在的,就像Normal People里玛丽安在公交车停在自己面前时,她才感觉自己不是透明的,自己是能被人看到的。有时候想钻进一个世界尽头的帐篷里,等待着谁能发觉我的呼吸。

所有人都在告诉你你该去做点什么,问题在于你不知道你该做什么,你也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你也不想尝试去做什么。你只想什么都不做,你甚至不想解释为什么你什么都想做,你只想用一种无痛又无意识的方式结束一切,但你又不能。

又去了医院,医生已经认识我了,还说记得上次我的头发不是这个颜色。我说GPT说我的情绪问题可能是边缘型人格障碍或者双相,但是我感觉我没有非常明显的躁狂周期。医生说我描述的我的问题大部分都是性格问题,只不过我会采取的方式比较极端,但这种其实比双相更复杂,因为没有明确的解决方法。但他也说,感觉我比十月份第一次来的时候状态稳定一点了,但是听我声音都哑了,让我先把嗓子治好。临走前,我说其实去年我就见过您了,当时是药物过量洗胃之后来抽血检查,上午的医生下班了,让您帮我看一下结果。他说他不太记得了,但是我们还是挺有缘分的。今年选择这个医生也是因为那时他很和蔼,用一种担忧的神色跟我说怎么不考虑一下住院。开了新药,看了眼说明是治精神分裂的,医生说能帮助我改善一下睡眠和情绪过激的问题,实际用量并不是治疗精神分裂的量。虽然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安慰我。开车回家时,因为早晨忘了吃药,大脑又一阵一阵的晕眩。在医院看见了警察和保安押着一个穿着狱服的女犯人,全程都在录像记录她的一举一动。有一瞬间感觉那就是我的未来。I can’t take this. I can’t take no more.

在外面和朋友吃完饭叽叽喳喳地压马路,说到好玩的话时候放肆大笑,在那一秒短暂忘记了过往独自郁闷的时刻。紧接着下一秒,忘记吃药的眩晕感在大脑中像警铃一样大作,嗡的一声,仿佛触电一样,把你从所有情绪中拉出,只能感受到那样沉闷的疼痛。

哭的时候身体里会有一种触电一样的酸楚和麻木,像海浪一样,从脖子拍到手指尖,再拍到膝盖,再拍到脚趾尖。

每天都在感受着一种细微的心痛。在晚上的时候症状更严重,好像心脏被撕开了一个口子一样。其实它并不在痛,它不是真实存在的。但是还是像幻肢痛一样,在不存在的地方时而剧烈,时而隐约的疼痛着。像是无数个细小的碎片被粘起来,勉勉强强地维持着跳动。你问我心痛到底是什么在痛。 

2025

哪个季节最适合抑郁?在温暖的,抽着新芽的春天,你如一潭死水,停止了流动;夏天茂密的草木中,炙热的阳光加快了你腐烂的速度,蚊虫蝇子围着散发着恶臭的你打转;秋天时,你枯萎落下,沙沙的响声像是灵魂和尸骨被踩碎的声音;冬天,一切都在寒冷中失温,风雪轻易就可以吹倒你,让你每寸皮肤都开裂,渗出鲜血。每天都是可以抑郁的日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有一次激动的时候吃了半瓶过期碳酸锂,然后被拉去洗胃。其实也不是想死,也不是想自杀,就是莫名其妙想这样做就这样做了,通过痛苦来抵消痛苦。插管插了一夜,一边吐口水,一边流眼泪。旁边病床的老太太那晚去世了,她的子女们围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不停地说着最后的话。

韩剧安娜里,贤珠在没有生女儿之前,从来没有过特别珍惜和宝贝的东西。贤珠至少是富有的,她的麻木来自于她想得到的东西都能轻易拥有。我并不富有,有无数可望不可及的东西和去处,但是我依然像她一样,找不出生命中很珍惜和宝贝的东西,除了重视的朋友们。我也没有非做不可的事情,无法在闲暇或痛苦时候消磨时间。甚至我也没有任何成瘾的趋向,烟酒都会让我感觉厌倦和无聊。很久之前我就说过,我感觉我的人生从来都没开始过,直到现在我依旧没有感觉到自己人生的起点。那么你告诉我,我到底该走到哪个方向?

长年抑郁已经让我忘了正常状态下对生活的感知是什么样的。做每一个动作时都像是被拆解成了无数个缓慢的步骤,做到一半就让人感觉筋疲力尽,唯一能感觉到不费力的事情就是平躺在某处。喝水要抬手,拿起水壶,倒水,放下水壶,拿起杯子,喝,放下杯子;去厕所就更复杂了,要起身,下床,穿鞋,开灯,开门,关门,坐下,拿卫生纸,扔卫生纸,起来,开水龙头,洗手,关水龙头,出门,关灯,脱鞋,上床,还有无数次的抬起手放下手。今天我想打开电脑,但直到最后也没打开,因为想到打开电脑要做的一连串动作我就感觉沉重和疲惫。我想有人一直在我身边,有人能拖着我去做每一个我该完成的动作。

高中时大概吃了一年半抗抑郁药,氟伏沙明,唯一的作用是胖了二十斤。后来总觉得那时候多多少少有一些表演型人格。上大学时候自己断掉了,恨国之后又开始漫长了的对抗,每隔几周就会卧床不起一段时间,并且完全放弃任何可能能让自己好转的方式,觉得去医院,吃药都是无济于事的行为,到后面自己都感觉自己大脑结构被永久改变了一样。再后来,焦虑逐渐比抑郁更严重,同时出现各种躯体化的症状,惊恐、头痛、耳鸣、胃痛、食欲差、暴饮暴食、失眠、嗜睡、肌肉痛、生理期紊乱等等,每天躺在宿舍里哭,后来被朋友威胁要用担架把我抬出去,于是开始新一轮的去医院,吃药,草酸,碳酸锂,奥氮平,文拉法辛,盐酸什么呱,吃药确实有用,能够让人保持一个相对稳定的状态,但仍然时刻感觉着淡淡的痛苦。即使一直坚持开原研药,也无法规避副作用,厌食,多梦,肌肉抽搐,最严重的时候端不了杯子,因为会手抖。一年了,依旧在24小时耳鸣,只要我不说话,我就能一直听见大脑里的声音,也一年了,每天仍旧在不停做梦,无法安心入睡。血药浓度早就达到了一个平衡,只要忘记吃药,就会晕眩和钝痛。Phizer,我以后都不想再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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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tts俾我再講多一次 再講多一次我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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