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的夢遊（52）

我回到車站。

此時還沒有入夜，買好的車票，仿彿一張旅遊結束的通告。

已經不會有太多人還需要這張紙質的憑證了，但我還是找了半天，才找到那台擺在角落的自動售票機。地上有散落的硬幣，也沒人在意，但恰好讓我可以滿足自己的心願。

車票上面印着這裏的標誌建築，但我并沒有在城市裏找到。好在上面有一個拿着咖啡杯的玩偶，似乎是這裏的吉祥物。一隻小小的熊，還有大大的帽子，它很漂亮，但卻又露着調皮的笑容。

我什麽也沒有帶，就這樣走進列車。

我看着漸漸後退的站臺，上面沒有艾爾·賈斯汀，沒有我遇見的幾匹馬，更沒有曾經幾次被我喊來的U。

我孤零零來，也孤零零走。

回去的城市，有教授。這裏會有什麽呢？也許是那圖書館，也許是那家咖啡館——不管怎樣的故事，我確實沒有和那個人說上話。就像我上了車，才發現自己似乎缺少一杯咖啡。愛喝咖啡的人，喜歡苦，喜歡酸的，喜歡咖啡自己的香氣。

我喝不了的，總有人會喜歡喝。

教授勸我離開，但我并沒有聽。如今我按照她的說法，看了一下這裏的圖書館，但不管我自己的圖書館如何消失，這裏的也無法替代。

車廂裏空蕩蕩的，似乎大家只喜歡更久遠的太空旅行，而不是這短短的一段行程。

「我們的身體都是廢物！」

曾經有人就在我耳邊這樣喊。

如今，我只能在天空的幾點光亮裏猜測，他是不是已經距我有幾萬光年遠。

還沒有人確切說，我們的盡頭就是我們的起點。

但既然有這樣的可能，或許在什麽時候，我仍能看見那些熟悉的人，忽然返回地球。正如他們所期待的，第一個環球旅行的船隊，也不是走到了一道流入無盡海水的深淵。他們從另一頭回來了，只是帶着更多未知。

列車的聲音，總是讓人容易進入夢鄉，我很快昏昏沉沉，仿彿在做着夢。

也有很久，我似乎失去了做夢的能力。

每一天醒來，我都沒有睡醒的感覺，就好像這夢與醒，都不在我的身體上發生。我只是假裝睡着，又哄騙着自己醒來。也許我真地是因為缺少了一杯咖啡，大概如此。

似乎又有人吹着口哨。

我說：「既然吵醒了我，那就繼續吹下去吧。」

喝茶的人說，第一道苦，第二道甜，第三道淡如微風。

我聽了這樣的話，卻覺得一切都是如此。

口哨仍然吹着，吹得很動聽，雖然我沒有做夢，但也覺得自己不會就這樣醒來。

我在心裏低低地跟着哼唱，有些驚訝，又有些擔心。可我不知道驚訝什麽，也不知道擔心什麽，更不明白這怎麽也醒不過來的睡意，到底從何而來。

「咔噠，咔噠」。

不知又是哪裏的聲響，一陣陣的微風，也吹了過來。

我想，這輛列車怎麽會開窗。一陣橘子的香氣飄散起來，我聞到了花香，也聞到了熟悉的氣味，雖然還是不知道是什麽，但總覺得有一點點開心。

口哨吹得沒有停下來，似乎在一次次地呼喚我，又一次次輕輕撫摸着我。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