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青旅长住的日子(四)送给一个天才女友
有天晚上我在玉林的小巷子里散步,一个穿衬衫短裤、戴着帽子的短发女生从我面前骑车飞过,我认出她是前台的工作人员之一,就叫住她跟她打招呼。她愣住了,好像没认出我。第二天下楼,我又探头去前台和她打了一次招呼。我不是所有时候都这样,对一个人的直觉有时就是难以言传,我感觉自己想和她说话。她还是一样慢热、甚至尴尬地回应了我,和我的主动形成鲜明对比。
后来我们在顶楼擦肩而过,聊过她在这里工作多久了,原来是和我前后脚刚到不久。她来成都本来是去周边一个露营地做前台,结果嫌无聊,临时决定换到这里了。她这两年断断续续做过很多不同的零工或创业,从管理冻库到冲浪旅社,最近一次是在老家摆摊卖辣条。
下一次是我邀请她下班后一起骑会车,陪我吃晚饭。小小的潮汕粉店坐满了,我们坐在外面搭在地铁口旁边的小桌子聊天。我们闲散、迷茫的生活状态有点相近,而且都同样一直在流动。晚饭后我要赴另一个朋友的约一起攀岩,我就邀请她和我一起去。新手课要一两百一次,她说太贵了。其实我也觉得很贵,但是说服自己去尝试一次新运动是值得的。她最后答应了,说“能认识人一起玩一次就算一次”,这来得过早的坦诚的悲观让我喉咙噎住。但我想的是一样的,只不过没这么早说出口。选择了这样的生活方式,就是选择了面对人来人走,不停地消化相遇和分离。结束时天色已经很晚,我们在空旷的大马路上骑回去,她说了很多话,很多我不太记得了,就记得算命的说她以后会当作家。
那之后,我俩和义工朋友误打误撞形成了一个小圈子,在长期在变动的青旅生活里,这给了我一些安全感。其实我不太喜欢我住的青旅的氛围。有一些男长住客仗着自己熟悉环境,爱和人乱吹牛甚至油嘴滑舌开黄腔,而多数工作人员会真心附和他们。她也因此和同事们格格不入。有彼此,在那些令人不适的场景面前,我们没那么孤单。白眼或毒舌,我们默契地打配合。但和我相比,她的工作人员身份让她更需要在礼貌待客和捍卫自己之间寻找平衡,这经常让她痛苦。
我们第一次一起喝酒就喝多了,吃钵钵鸡聊哲学,吃完光着脚跑回青旅。她会半开玩笑地形容我们为“搭子”,但我告诉她我讨厌这个词。我会等她们下班后一起去散步,休息日一起去图书馆借书,做尽所有不花钱的事。
我计划不久后离开成都,但一直没具体定下来时间。她会经常提起“不知道你哪一天突然就走了啊”。我说,我不会不告别就走,我讨厌那样。碰巧,她说她上一次不知道怎么面对离别的时候就这么做了。“我们现在玩得这么好,以后还是会不联系的”——有时候她说太非黑即白的定论会让我厌烦,但我没立场评判这样的话,我不能否认它不会发生。
她在那里接着悲惨地工作了很久,然后终于去泰国和印尼了,开始她盼了很久的旅行。我们看彼此的动态但几乎不互动。前几天我开始写这个系列,她在朋友圈评论说她爱看,鼓励我继续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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